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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低头看自己的肚子,从来没有哪一刻,体重让我这么重视 | 索南才让

0次浏览     发布时间:2025-04-10 10:14:00    

2024年7月15日

凌晨12点,从涩谷回来,立刻在房间里跳绳1200次,高抬腿200个,俯卧撑20个(中间休息一次,身体不行啊,太差劲)……锻炼一个多小时,总算把自己骗得平静下来,摸了摸大肚子。心情不好的起因很简单,我在优衣库买衣服,突然发现镜子里出现的人身材好丑,挺着大肚子,撅着大屁股,裹着粗壮的腰,黑沉一具粗糙的脸,一副二逼的样子。这让我心里很难受。过去有那么一段时间,我的肚子也会大起来,但没有胖。我查了查,大肚子好像有各种各样的原因,其中之一是身体虚,体虚的人会四肢瘦弱而肚子大。但是我的四肢好像也没那么弱,不理解。我姑且相信自己体虚,忧心忡忡地写日记。

早上起得早,不写作,看了会儿石黑一雄的《浮世画家》。快到午时,背包里装了充电器,送给天一妹妹的书法以及茶叶饼,就去和她见面。我们约了在东京国立美术馆门前见,今天她带我看画展。天一妹妹是我在2023年绍兴举办的“中日青年作家会议”时认识的,现在定居日本。她以前在日本的抖音公司工作,后来不干了,在家做翻译。她翻译了日本武侠小说家藤泽周平的《桥物语》(译林出版社出版),我的短篇小说《找信号》也经她翻译,发表在日本的文学杂志《小说导热体》上面。此次日本之行,得她诸多帮助,耗费她很多时间精力,很是过意不去。

江户城护城河

我下地铁的地方远了一站,出来走了两公里。不过走在江户遗迹的护城河边,风景很好,有很多跑步的人。护城河面铺满了碎叶子,绿油油一片。一路上,十六只鸭子从我旁边游过。我数看到的动物是数羊的后遗症,一时半会儿还可能改不了。我以前数羊特别厉害,很多邻居只要数不准确自己的羊,就会来叫我帮忙,我没让他们失望。但好些时候,明明他们自己弄丢了一只羊两只羊,请我数羊确定了后,反倒对我生气起来了,好像我数丢了似的。但下次,他们还是会来找我。

东京国立美术馆里面展览的主题是“三重奏”,巴黎—东京—大阪现代艺术馆藏展。名画汇集,数量庞大,看得过瘾。莫里斯·尤特里罗《塞维斯特街》,拉乌尔·杜菲《电气精灵》,巴勃罗·毕加索《男人的头部》,让·弗特里埃《森林》,勒内·马格里特的《备好的花束》,雷蒙德·杜尚-维隆的雕塑《巨马》,日本艺术家万铁五郎的《倚立者》、小仓游龟的《浴女》、佐伯祐三的《餐厅》《邮递员》……有一幅毕加索的《海边的浴场》,我看了好一会儿,眼睛疼了之后就不看了。

下午,去了千代田区的书店一条街——神保町,逛了著名的一诚堂书店、矢口书店、内山书店。吃了午饭,在一个没有记住名字的书店里有一些二玄社早期的拓印本的字帖, 买了两册,《郑道昭郑义下碑》《吴昌硕尺牍诗稿》,均是1500日元。另一个同样没有记住名字的店里面买了两张旧海报,一张西部牛仔的黑白照片,是美国大名鼎鼎的神偷布奇·卡西迪和他的搭档圣丹斯小子,以他们为原型的《虎豹小霸王》是我最喜欢的西部电影;还有一张是日本电影《将军》的海报,两张800日元。《将军》上面有一艘木制风帆战船。我之所以买这个战船的照片,是因为战船这个角度让我特别欣赏,有种扑面而来的压碎感。我还买了一块墨条,12000日元,不便宜。店主是个年迈的老先生, 对每一个来到他这塞满了东西、需要耐心和眼光淘宝的客人都报以一模一样的热情。据说早些年,可以在神保町淘到真正的好东西,即便现在,有眼光当然也能,我信。但我不信自己能淘到什么好东西。

神保町书店街

涩谷那个著名的路口,天一带我去了。路口一边是忠犬八公的雕像,有七八十个人在排队和八公合影,我没有。等红绿灯,穿过了马路,天一从后面给我拍了一段视频,拍了一张照片。我就是在那一刻发现自己的肚子超乎寻常的大,吓了一跳,觉得肯定是手机的问题。后来去了优衣库,才知道不是手机的问题,是我自己的问题。因为每件衣服穿上身都让人扫兴,我自己有这么大的问题,但我不知道,且洋洋得意。这些问题我该怎么办呢?锻炼吗?使劲锻炼吗?

晚上吃饭时,跟天一妹妹的丈夫小李聊到身材管理,他说锻炼的效果不好,他想了很多办法都不太管用,最后是到餐店打工,成功减下来了。于是我就想,可不是嘛,干活就能减肥,三年之前的那些年,我在牧场生活,每天忙的时间那么多,随便走一次牧场就是几公里,一天下来走十几公里很平常。还要经常窜进羊群里抓羊,活动全身肌肉;骑马、骑摩托车在山路中抖动,消耗脂肪,那时候我就没胖过,每一顿都吃得饱饱的去干活,一会儿就饿了,体重也越来越轻。我常常因为自己不长肉而忧心忡忡。不承想短短三年之后我又反过来担心,焦虑了。

可是,日本为什么没有那么多肥胖的人呢?他们有什么秘诀吗?真是难以理解啊,我在涩谷看见了那么多人,在一两个小时里,我应该看见有一两万人吧?这么多人,胖子却少之又少,绝大部分都是瘦瘦的没有肚子的人。我可能不下几十次低头看自己的肚子,从来没有哪一刻,体重让我这么重视。

2024年7月16日

去日本法政大学,去与田中和生教授及他的研究生们交流。这次交流的翻译,赵婉欣女士来地铁口接我。赵女士问我在几号车厢,我看了看,18号。我下车在原地等,一个戴着黑口罩穿黑衫黑裙子的女士就过来了。赵女士是重庆人,正在读田中教授的研究生(二年级)。我们尬聊着步行了一会儿,过了一座河桥。我从桥上拍照片。烟雨蒙蒙中的此刻,颇有中国江南晚春的水汽。他们的大学东一栋西一栋,散布在城市的一片区域中,和城市的街道融合在一起。这是一个好话题,我和赵女士多聊了几句,对比了中国、美国以及欧洲的高校。我懂得不多,听赵女士讲,美国和欧洲很多大学和城市不分彼此,更有一些是因大学而城。但在东京的大学,大概是因为土地太少而分散的吧?

我们到了教室,田中教授还没到,有几个学生审视着我。我去了洗手间,在翻译软件上打出“您好”两个字,学习“您好”的日语发音。我本来已经学会了,但过不了半个小时肯定又忘了。来的时间太短,日语的语境还和我非常疏远。田中教授来了,我立刻用上了这句问候,然后满足地朝他笑。

教授向他的学生介绍了我,我的书,我的创作以及生活背景,然后邀请我到讲台上坐下。我们要讨论的是我的短篇小说《在辛哈那登》,他们都已经阅读过日语版,十几个学生都表达了对这篇小说的读后感,并且提出了问题。赵婉欣女士翻译得很好,讨论过程也比较顺利。但我基本没记住什么细节,只觉得他们对我的创作背景更有兴趣,对小说中的父亲也感到好奇。两个半小时后,我们结束这次的讨论,去池袋吃饭。今天是田中教授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堂课,邀请学生们一起聚餐。我们去的是一家湘菜馆,几天以来时常想吃的辣椒炒肉,在这天晚上与我不期而遇。正所谓念念不忘,必有回响!

菜是足够辣,我嘴巴麻木地和田中教授挨着坐,碰了几次啤酒,也通过我旁边来自北京的一位研究生的翻译聊了几句,因为环境太吵,加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所以大部分时间我们都会尴尬地微笑,碰一下啤酒,一会儿工夫,他就喝了三大杯啤酒。我暗自比划,他比我那德州草原上很能喝啤酒的朋友更胜一筹,因为他能一口喝掉整整一大杯而云淡风轻。我发现有一个日本女学生吃得特别厉害,吃了两碗米饭,喝了大概有四五大杯的饮料,菜则吃得更多(我又做了比划,她大概吃了我三顿饭的量)。大家都在狂喝饮料,我有些不解,但很快知道了为什么,因为这是AA制,所以谁想要吃什么,想喝什么就自己点,每个人都要出那么多钱,嗯,他们都想把自己出的那份钱吃回来?

回到北浦和的宿舍已是晚上十点一刻,打了两个电话,开始在房间里原地跑步,跳绳。锻炼了一个小时,冒着热汗,站着刷小红书,刷抖音,洗澡。一天充实地结束。